荒村辣媳第21章 枯指悬毫血印封泥
陈老秀才“净身出户断亲文书”的八字判词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赵大柱夫妇早已崩溃的心防上。
河滩死寂唯有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赵大柱那张由死灰骤然转为猪肝色的脸。
“不!我不签!” 赵大柱猛地抬起头脖颈青筋暴突如虬根浑浊的眼底迸射出困兽般的疯狂“她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她的肉是我的!她的血是我的!那地…那地也是我的!天底下没有女儿撇开老子自己立户的道理!祖宗家法!祖宗家法不容!!” 他嘶吼着唾沫星子飞溅枯瘦的手指痉挛般抓挠着身下的碎石仿佛要将那冰冷的石头抠穿抠出一条能让他逃出生天的缝隙。
“由不得你!” 陈老秀才的声音比河滩的鹅卵石更冷硬他手中那根象征着宗族权威的拐杖如同判官笔冷冷指向一旁烂泥般瘫软、喉间只剩微弱“嗬嗬”声的赵有才“尔等若再冥顽不灵负隅顽抗!便等着给你这‘好大儿’收一副薄皮棺材!亦或…” 他目光如冰锥刺向赵大柱“一同去县衙大牢里尝尝那杀威棒、老虎凳的滋味!看那青天大老爷是认你这‘慈父’还是认这白纸黑字、耆老见证的契证!” “儿…我的儿啊…” 王桂香空洞的眼神终于被巨大的恐惧攫住她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最后一点力气猛地扑向赵有才如同护崽的母兽用自己同样枯瘦的身体盖住儿子血污狼藉的身躯发出凄厉绝望的呜咽“签…签…我们签…救救有才…救救他…” 那呜咽声嘶力竭混杂着对儿子性命的恐惧和对彻底失去掌控的绝望在寒风中刮得人耳膜生疼。
赵大柱浑身猛地一颤如同被最后一记重锤砸中天灵盖。
他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球死死钉在儿子那张由青紫转向死灰的脸上再转向陈老秀才手中那根冰冷的拐杖最后扫过周围一张张或鄙夷、或冷漠、或带着隐秘快意的村民面孔。
那些目光如同无形的绳索将他死死捆缚在这冰冷的审判台上。
“快签啊赵大柱!还磨蹭什么!” “你儿子眼瞅着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自己做的孽还想拉着儿子垫背不成?” “呸!这时候想起儿子了?卖闺女的时候那狠劲儿呢!” 人群的议论声如同冰锥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和催促狠狠扎进赵大柱的耳中。
那些平日里或许对他有几分客气、几分畏惧的邻里此刻在里正的权威和这桩“奇事”的冲击下在张寡妇那泣血控诉的煽动下长久被压抑的某种情绪找到了宣泄口。
尤其是那些同样被宗法压得喘不过气的妇人浑浊的眼睛里此刻竟隐隐透出一丝近乎残忍的快意——看啊这平日里作威作福、拿捏妻女的汉子也有今日! 村塾先生早已备好一块还算干净的粗麻布充当文书劣质的墨汁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他蹲在火把旁借着摇曳的光枯瘦的手腕悬毫笔锋带着一种见证历史的凝重在粗麻布上落下一个个力透布背、歪歪扭扭却清晰无比的字迹: “立断亲文书人:赵大柱、王桂香情因不慈不仁逼女卖身夺女活命田契致女赵小满重伤濒死人神共愤天地难容…今情愿立此文书与女赵小满恩断义绝净身出户死生不复相干…其名下河滩沙荒地半亩及今后一切所有皆归赵小满…永无瓜葛…恐后无凭立此文书为证…” 文书写完墨迹未干。
村塾先生面无表情地将粗麻布和一小盒劣质印泥端到赵大柱面前。
赵大柱枯瘦如鸡爪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那不是手指而是两根在寒风中即将折断的枯枝。
他死死盯着布上那冰冷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眼睛上烫进他的骨头里。
“赵小满…净身出户…永无瓜葛…” 这些字眼在他眼前扭曲、旋转化作一张张嘲笑的脸化作他彻底崩塌的尊严和后半生无望的灰暗。
“爹…爹…签…快签…” 王桂香抱着气息微弱的赵有才声音嘶哑地催促那声音里充满了对儿子性命的恐惧早已顾不得其他。
哄笑声更大了些如同冰冷的潮水拍打着赵大柱最后的堤防。
陈老秀才的拐杖又在地上重重一顿发出沉闷如丧钟的声响。
赵大柱猛地闭上眼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败的风箱。
再睁开时那双浑浊的眼里只剩下被彻底碾碎的绝望和一种认命般的死寂。
他喉结滚动如同吞咽下一块烧红的炭。
枯指颤抖着沾满了那鲜红刺目的印泥悬停在文书末尾属于“立断亲文书人”的位置上方。
那一点鲜红悬而未决如同凝固的血珠悬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
寒风呜咽卷起几片枯草打着旋儿落在文书上。
终于在无数道目光的逼视下在儿子微弱的呻吟和妻子的哭嚎声中在里正冰冷的注视和村民毫不留情的哄笑鄙夷里赵大柱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被割断喉咙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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