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海有个女儿第17章 隔墙的耳与融化的冰
时间如同指间沙在焦虑与等待中悄然滑落。
肖霄身上的外伤基本痊愈但那份刻入眉宇间的沉重与时常陷入沉思的状态却并未随之消散。
家依旧像一个精密却脆弱的仪器在一种刻意维持的平衡中缓慢运行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张力。
苏晨交出的那些证据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在肖霄心中激起了持久而深远的波澜。
他变得更加沉默却也更加专注。
白天他更多时间待在书房门虽未紧闭却自成一圈不容打扰的气场。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焦躁地不停打电话而是伏案疾书时而翻阅资料时而凝神思考将苏晨提供的零星线索与李卫东能搜集到的其他信息一点点拼接、整合、分析。
那份《霄汉公司生存与发展重整计划》被他不断修改、细化旁边还多了一本更厚的、专门记录陈国平及其关联人员各类疑点的笔记。
他的这种变化苏晨看在眼里忧心之余也稍稍感到一丝安心。
至少他不再试图去冒险而是沉下来用最笨拙却也最稳妥的方式去应对。
她依旧沉默地照顾着他的起居在他疲惫时递上一杯热茶在他深夜不眠时悄悄为他披上外衣用这种无声的方式传递着她的支持。
而晓梦则依旧像一只敏感的小兽在这个气氛微妙的家里保持着她惯有的沉默与距离。
她依旧避免与肖霄直接对视和交流吃饭时总是最快吃完然后低声说一句“我吃好了”便退回自己的房间。
然而有些变化是细微而不易察觉的。
她开始更长时间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并非全是抗拒有时只是单纯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客厅里那种凝重而专注的气氛。
她会趴在书桌前摊开作业本笔尖却久久未动耳朵不由自主地捕捉着门外的一切细微声响——父亲偶尔压抑的咳嗽声母亲轻手轻脚的走动声还有那扇书房门后持续到深夜的、沙沙的书写声和偶尔传来的、极轻微的、翻阅厚重纸张的声响。
她隐隐感觉到家里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父亲之前的受伤绝不只是“意外”母亲眉宇间那份挥之不去的忧虑也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大人们默契地选择了对她缄口不言将她隔绝在风暴之外。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她在感到一丝安全的同时也滋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委屈?是不安?还是某种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好奇与关切? 转机发生在一个周五的夜晚。
晓梦第二天不用早起睡得比平日稍晚些。
她正靠在床头就着台灯看一本从同学那里借来的小说试图逃离家里那种无形的压抑感。
夜深人静窗外的风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车辆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隔壁父母卧室里传来压低的、却异常清晰的谈话声。
房子的隔音并不算好尤其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
她本不想偷听下意识地想用被子蒙住头但几个关键词却像是有生命一般钻入了她的耳中。
“……周老板今天又托人带话说那边活动得很厉害‘保外就医’的申请……可能快要批下来了……”是母亲苏晨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晓梦的心猛地一跳。
“保外就医”?这个词她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短暂的沉默后父亲肖霄低沉而疲惫的声音响起比平日里更加沙哑:“……我知道。
李卫东也打听到了类似的消息。
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把他弄出来。
” “那……那我们怎么办?他要是出来了……”苏晨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恐惧的颤音。
“慌什么!”肖霄的声音陡然加重了一些但立刻又压了下去仿佛怕惊扰到什么带着一种强自镇定的疲惫“出来了又怎么样?难道我还能怕了他?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硬撑着的强硬但晓梦却敏锐地听出了那强硬背后深藏的无力和沉重。
“可是……公司那边……银行天天催工商局那边也没个说法……我听说……听说又有两个老师傅辞职了……”苏晨的声音哽咽了“要是公司真的……那我们……” “公司垮不了!”肖霄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心像是在对苏晨说更像是在对自己发誓“只要我肖霄还有一口气在公司就垮不了!银行的钱我想办法去谈!工商局要查就让他们查!身正不怕影子斜!至于人……要走就走吧留下的是兄弟走了的也不强求。
”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却更加清晰一字一句仿佛锤子般敲在晓梦的心上:“苏晨你放心。
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先顶着。
我拼了命也会保住这个家保住你和晓梦。
我欠你们的太多了……绝不能再让你们……因为我……流离失所看人脸色……” 最后几句话他说得极其缓慢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重和痛楚甚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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